故而给奴婢取名‘引弟’.
是为可为家中引來弟弟.
进宫时又觉这名委实有些违和.
故取谐音更迭成了‘引娣’.”
我颔首沉目.
且思量着一一于皇上言语出那过往來.
微停片刻重又抬眸顾向他去.
“后奴婢也记不得是哪一位主子了.
那还是永庆一朝的时候……她说女孩子就该曼妙淑姝.
故给奴婢更了名为.
‘妙姝’.”
这个名字自那之后.
就一直沿用至今.
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深深的镌刻进了血管里.
居然比“陈引娣”
这个本名还要令我亲昵万分.
是的.我并不唤作“妙姝”.我有名有姓.为“陈引娣”.而原是唤作“陈引弟”的.
回忆煮酒、过往当茶.将碎心囚成一场春梦.每个人都有一段黯淡蒙尘的前事.那一道伤浅浅深深.曾是天塌地蹦过的地方.我早已释怀.此生已经注定要埋葬于这一道宫墙.故而我才时刻都是只知往前看的.我不会过度追忆往昔.这是一种早便养成的习惯.
不知是这夜这风太萧索、还是这故事自我口中糯糯的讲出來到底有些哀伤.皇上缓缓放开了扼制我下颚的手.转而搭上我纤细的左肩膀:“那.引來弟弟沒有.”他不禁侧首.声息和煦、又依稀带点儿怜惜.
这样温柔的陛下.是令我心魂叠醉的:“奴婢也不知道.”我忽然有些慌乱.一颗心“噗通噗通”跳跃急促.陶醉在他这场暧昧的温柔乡里.只会让我觉的十分恍惚不真切.竟下意识错开眸子.汀唇略略离合.
自小离家、九岁进宫.其间几许兜转、几许凉薄.家.我早便沒有家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到底在哪里.那引來弟弟沒有.则更委实不知道了.也与我沒了关联.
而即便不曾与皇上对视.我却无法闭住自己的耳朵.这是温润里带着稳劲的声音.如玉一样.在波及耳廓抚慰人心时也沉淀着天子的威严气度:“朕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否为你家引來了弟弟.但朕知道这个名字它为你引來了运气……”
我又一懵.
这当口他已继续:“朕今晚要你來服侍朕.”
“倏然”一下.我霍地抬首.一双星眸匝了几许天幕华光依稀而入.一瞬思绪打结.只觉眼前这个男人在我的目之所及间、我全部的视野里慢慢融合成一个璀璨的星点.而又疏幽一荡、再也看不真切.
皇上薄唇微勾.颔首徐徐的同时.好看的唇兮已然渲染一缕斜斜的坏笑:“怎么.你沒听清楚.”声息一顿.他下颚微抬.一字一顿.“朕说.朕今晚要你來服侍朕……”.
那一晚的伴君侍驾.是在蓉妃茗香苑的一处偏殿里.
皇上不愿有人叨扰.便特意选了这么处幽静之地.然而到底前半夜折腾的太过厉害.纵然皇上有心要我侍奉入寝.周身也已疲乏的沒了太多力气.头一碰着枕头便堪堪的睡了过去……
而我这一整晚都处在一种百感交集、纷杂混沌的思潮里.被这思潮包裹、浸染.一时头脑好似被塞了一把茅草.一时又空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沒有.
我原想借着月华好好儿的把皇上、把这个我所心念了这样久的男人看的清楚些.再清楚些……但他留给我的.只是一道背身相对的身影.
沒事儿.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日后有的是机会把他看清.会把他的容貌看的清楚、把他深深烙印在我的每一寸血脉与肌体里.
恍然一下惊觉.我应该是.喜欢上皇上了……
或许是早在永庆一朝几次堪堪的照面.或许是在弘德年间湘嫔那里的频繁偷窥.又或许是在与蓉妃共行出这一遭筹谋最后收官时的假戏真做.
而往后是不是我再也不用因这样的喜欢.而觉的害怕.也再不用只能将这种沒有道理的感情压抑、存于阴霾间.
又撕掉那虚伪的假面具.直到万事新局尘埃落定才恍然回目.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沒有真正想过是为倾烟谋划.其实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清宵声断、更漏却绵长.
就这么怀着莫可清明的心思.我辗转反侧折腾一夜.却在晨曦初要至得的当口里.不知不觉的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