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耀一愕,似是没想到白苏苏要的话竟是这个,看着眼前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心底一瞬间动了一下,紫耀微微点了点头,亲了下白苏苏额头,笑道:“好,本王答应你。”
临去时,白苏苏转头,见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青儿,姐姐要成亲了,原本还想着让你去参礼,可你现在有了身子,不方便再奔波了,就不用去了,你好好呆在这里养胎,过些日子我再下来看你,好不好?”
青畏惧的看了含笑而立,气度雍容的紫耀一眼,声对白苏苏恳求道:“姐姐,那……那你保重,记得……记得一定要来杭州看我啊……”
看青又有“掉豆豆”的趋势,白苏苏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姐姐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话不算话过,对不对?”
青傻傻的回忆了一下,似乎真的没有,这才抽噎着点了点头。
镇江城外,奇峰葱茏,夕阳如血。
古朴的金山寺外,数百来道台阶之上,一袭灰色僧袍的年轻僧人踽踽而上,不紧不缓,俊秀的脸颊上,尚且带着多日跋涉的些微疲惫,不过,丝毫无损于他高洁的气度。
只是,踏上最后一道台阶之时,眼前突兀映入的景象,登时令气度从容的年轻僧人震惊的张大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哪里还有古朴静谧的古寺和往常一样跑来行礼的僧人们?!这分明是一片坍圮焦黑的废墟!
无数倾颓的残垣断壁经受了不知多少场风雨,破败的早已不成样子。而废墟的夹缝里,隐隐约约能辨出几段焦黑的骨架……衬着背后如血的夕阳,无声的诉着曾经所遭遇的那些被废墟掩盖了的惨痛。
修长的身影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眼前这荒凉的,充满死气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法海终于回过神来,踉踉跄跄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妙悟——”
“……妙空!”
向来淡然无波的声音,隐约有些颤抖,他一边低低的唤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一边双手飞舞之间,无数的残垣一段一段重重的飞向远处,于是,底下那一具具焦黑的骨架便渐次显露了出来。
法海无神的沿着昔日熟悉的道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遇到有拦路的断柱,便面无表情的施法挪开,焦黑的灰尘早已弄脏了他干净的白袜与整洁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抿紧薄唇,一路走,一路敛起一具具焦黑的骸骨。
数个时辰之后,曾经的金山寺大殿之前,被临时清理出一片空地,熊熊的大火张牙舞爪的嘶叫着冲向苍天,隐约可以透过火焰的间隙看到里面交叠的尸骨。
年轻的僧人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喃喃的念诵着“往生咒”,炙热的红光映着僧人俊秀高洁,却暗淡沉默的脸颊,隐隐显得有几分脆弱。
神界,月宫,苍茫的夜色中,霓裳广袖的女子怀抱雪白的玉兔,轻轻打开宫门,笑颜如花的道:“宝贝,你总算来了!”
弈紧绷的脸上微微现出一丝喜意来,也不挣扎,任女子拉着一路走到一张摆满丰盛酒食的桌前坐下:“娥,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情?王这几日不在神界,许多事我得好好看顾着,等下还得赶紧走。”
嫦娥嗔怪的掐了掐他的胳膊:“急什么,我就是看你最近辛苦,才备了一桌好吃的招待你,还不赶紧吃!”
弈闻言,微微勾了勾唇:“好,我陪你一起吃饭。”
看他夹了几筷子菜,嫦娥又笑眯眯的捧出一只玲珑的酒壶,斟了一杯递过去,叹了口气:“这是当初吴刚还在时酿的桂花酒,他一去……这可就成绝酿了,来,今日我特意拿出来犒劳犒劳你。”
明白嫦娥一直为当初没有护好那个跟了她好多年的吴刚,以至于他离奇死去的事情而内疚,弈无声的拍了拍嫦娥的手,干脆的仰脖一饮而尽,道了声:“好酒!果真是佳——”
话未落,他整个人蓦地轻轻晃了一下,随即,重重的趴在了桌上。
嫦娥毫不惊慌,似是早有预见,忙把他扶起来靠睡在一边的软榻上,内疚的吻了吻弈的额头:“弈儿,对不住了。等你醒来,我再给你赔不是。”罢,叮嘱玉兔好好看着弈,身形一闪,离开了月宫。
阴森密闭的房间之内,一个只着布满焦痕中衣,满脸胡子拉碴的男子,被用不知什么材质的绳子捆绑着吊在高处的梁柱上,只有脚尖勉强能挨到地。
整个房间之内,无数道粗重的,耀眼的巨雷,一刻不停的往来穿梭着,每每击打到男子身上,如此近的距离,如此重的力度,使得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浑身抽搐,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然而,酷刑并没有因为他的晕倒而结束,不到片刻,他又被另一波雷击电醒,片刻,因为承受不住而再次晕死过去,如此周而复始,男子早已面如死灰,出气多入气少了。
房间外面,两个妖兵幸灾乐祸的看着里边的场景,笑嘻嘻道:“哎,你好笑不好笑,起来,他以前是雷神,操纵六界的天雷,现在自己却被雷劈,哈哈,真是报应啊。”
另一个接道:“可不是嘛,想当初,这人拿着斩妖戟,杀了咱们多少妖族同胞,好在老天有眼,现在终于轮到咱们报回这仇了!”
“对!不过,我觉得里边那些雷还不够厉害,你,要不要换上九重神雷,听那玩意可比里面这些雷厉害多了!”
“……还是不要了吧,陛下只让咱们好好看着他,可没弄死他啊,万一……陛下那边咱们怎么交差呀?”
“没关系,他以前做了那么多年雷神,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死的,你没见他扛了这么几个月还好好的?嘿嘿,这样吧,咱们先施放一个试试,看他的反应,要是不好就不放了,这总成了吧?”
“……那好吧。”另一个妖兵犹豫了一下,随即想到历次神妖之战中死在这人手下的族人,终于也答应了。
粗重凌厉,气势逼人的白光,携带者雷霆万钧之气,“轰——”的一声在狭的房间内炸开,正中间被吊着的男子受到这重重一击,整个身体仿佛轻飘飘的纸鸢一般,“刷”的一下,以吊着的绳子为指点,绕了个巨大的弧度,重重的撞在房间高高处的梁柱上!
可怜的男人只来得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已经无力的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没有一丝动静了。
看守的两个妖兵一惊,登时互相惊恐的对望了一眼——不会把这人给玩死了吧?糟了,要是真玩死了,陛下怪罪下来可倒霉了!
两人立刻收起雷劫,正要推门进去查看,蓦地背后一道红光过,两人霎时间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露出背后霓裳广袖的美貌女子来。
嫦娥一眼看见里边雷炸天的惨象,登时皱了皱眉头,俏脸一寒,一回身,重重的踢了两人各一脚,昏迷中的两个妖兵各自闷哼一声,嘴边缓缓的溢出一缕血痕来。
“只会落井下石的家伙!”嫦娥呸了一声,出了心中恶气,这才迅速走进去,将昏迷不醒的雷炸天从绳子上解开。甫一脱离绳子的拉拽之力,他整个人登时破布一般毫无生机的委顿在地。
嫦娥吓了一跳,察觉到这人体内灵力几近衰竭,忙为他输入一些灵力,这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喂,雷炸天,醒醒!”
半响,男子闷哼一声,艰难的张开眼睛,无神的看着嫦娥,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朦胧的喜色:“妖女,是……是你,你没死?”
嫦娥一呆,随即意识到他口里的妖女应该是指魅姬,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她伸手在雷炸天眼前晃了几下,声道:“喂,你看清楚一点,我是嫦娥,你先别话,我这就送你离开神界,听懂了吗?”
“嫦娥……?”雷炸天疑惑的想了一下,随即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嫦娥一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带兜帽的巨大斗篷给雷炸天裹上,一边低声道:“你以前救过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杀掉。”
雷炸天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娥,谢谢你,不过,我……我现在伤成这样,怕是很难离开神界了。”
嫦娥心底一酸,不容拒绝的把他扶起来,一边搀着往外走,一边道:“你不必担心,神帝现在不在神界,别的人……我都搞定了,没人会拦着咱们的。”
雷炸天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即在嫦娥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不时抬手捂唇闷咳一声。
嫦娥早已谋划了几日,现下走的这条道果然没有人路过。雷炸天伤势严重,两人直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南天门,雷炸天已经是气喘吁吁有气无力了。
嫦娥正要带着雷炸天往下飞去,蓦地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有几个兵将笑着往这边走来,她眼神一凝当机立断,双手飞速的做法,对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雷炸天一点,白光过,对方便飞速的飞离了原地。
嫦娥定定的望着雷炸天飞走的那个方向,在心底暗暗祝福了他一下,便闪身走了回去。
当天夜里,朦胧的月色之下,几队巡逻的士兵亲眼看到,本该被关在雷火阵中的前雷神雷炸天,被他们心目中彪悍的嫦娥仙子拖拉着,怒气冲冲的扔下了诛神台!
正在众人一阵膛目结舌的时候,嫦娥叉腰宣告:“你们看什么看!这色~鬼以前屡次调~戏老娘,如今总算出了口恶气,陛下要是怪罪,一切罪责老娘承担,都快滚!”
人界,一个普通的村庄里,远离众多农户的郊外,孤零零的立着一间还算宽敞的农家房子,有墙有院,虽然格局不大,倒也一切齐全,外人想来,这一间院子之内,本该是淳朴的农夫一边忙着活计,一边笑眯眯的听着妻子对儿女唠唠叨叨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