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处决的刽子手心理建设,『我只是奉命行事。』
站在校场上的其他兵卒内心嘀咕,『幸好被抓的不是我……』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部分士卒控制不住的干呕声。
深入骨髓的恐惧,取代了之前弥漫的猜忌和怨气。
曹洪用最直观、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在这个熔炉里,任何动摇、任何不轨,下场都会比陈茂惨烈百倍!
你们可以怕死,但『背叛』的代价,是生不如死!
『再有通敌、动摇军心、怠工抗命者,同此下场!』曹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心头,『整饬防务!固守待援!丞相大军已破敌于飞狐堡,不日即至!撑过此关,人人有赏!畏敌退缩者,死!』
……
……
白色恐怖,往往是最直接,而且也是最为有效的统治手段。
是经过古今中外千百年来,经过一任任的统治者盖章确认过的有效方式。
肉体抹除的恐惧,跟随人类的本性而来,非大心志者不可豁免。
汜水关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王虔和李固,表面上是被曹洪的护卫『请』进来,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一关不好过!
是走出去,还是躺着被抬出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
王虔率先发难,他脸上带着一种忧心忡忡,为主分忧的表情,深深一揖:『将军!属下有事禀报!事关重大,不敢不察!』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一旁脸色铁青的李固,『属下手下发现,李校尉麾下队率,于夜间私自带人潜出水门,约莫半个时辰方归!行迹鬼祟!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与外隔绝,此等举动,意欲何为?属下怀疑李校尉……李校尉麾下队率恐其有不轨之心,通敌之嫌!特来禀报将军,请将军明察!以正军法,安军心!』
他字字铿锵,仿佛真是一片赤胆忠心。
李固闻言,怒火瞬间冲顶,好个王虔!
可是李固也是修炼多年,强行将怒火压制下去,脸上反而挤出一丝被冤枉的愤怒和鄙夷,他朝着曹洪抱拳,声音洪亮却带着刻意的委屈,『将军!王司马血口喷人!属下队率是奉命巡查水门暗桩有无松动!因水流湍急,湿了衣衫有何稀奇?倒是王司马!』
李固猛地转向王虔,眼神如刀,『你手下之人,连日来鬼鬼祟祟,打探军械存放,意欲何为?今日将军斩杀叛徒,也是你王司马属下!王司马,你如此关心水门之处,又如此急切诬陷同僚……究竟是欲行何为?!莫非……莫非你想伺机……行那不轨之事?!』
他反咬一口,同样掷地有声。
『荒谬!你血口喷人!』
『笑话!你诬陷忠良!』
两人怒目而视,空气中仿佛有电光火石在碰撞。
他们两个都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慌,怕对方真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同时也在尽力的避免表现出贪婪,毕竟都觊觎着对方的兵权……
他们两人,试图将所有的污水都泼向对方,也试图在曹洪面前占据道德和『忠诚』的制高点。
曹洪端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互相攻讦。
他当然知道王虔和李固都不干净!
当然,曹洪的屁股上,也不见得没有屎尿……
曹洪心中一片冰冷,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拖出去砍了!但是……
他不能。
杀了王虔?
李固一家独大,手握更多兵卒,若他真有异心,更难制衡。
杀了李固?
王虔同样会坐大,且此人更善于钻营,心思更难测。
两人都杀?
那汜水关中层军官立刻崩溃,军心彻底瓦解,不用骠骑军来攻,关内自己就先乱了。
更重要的是,此刻若严惩他们,无论杀谁,都等于向所有中层军官宣告!
曹洪已经无人可用!
曹洪已不信任中层军校了!
所有的中层军校,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这会立刻将那些还在观望,心中同样充满恐惧和自保念头的中层军官,彻底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王虔和李固此刻的互相撕咬,虽然丑陋,但恰恰将矛盾限制在了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直接烧到他曹洪身上。他们两个相互掀对方的兜裆布,确实是露出了对方菊花上沾染的臭味来,但是同样的,就像是家中蓄养的猫狗向主人翻出肚皮,露出菊花的行为是类似的……
『够了!』曹洪猛地一拍案几,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让争吵的两人瞬间噤声。他目光森冷地扫视着他们,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值此危难之际,不思同心御敌,反而互相猜忌,构陷同袍!成何体统!』
曹洪先各打五十大板,定下基调。
『体统』,才是关键。
『王虔你所奏之事,李固已有解释。巡查水门,亦是职责所在。然,未得军令,私自出水门,确属不当!李固驭下不严,罚俸一月!队率鞭二十,以儆效尤!』他轻描淡写地处理了李固这边的『问题』,将『通敌』的指控消解为『失职』。
『李固!』曹洪目光转向另外一边,『你指控王司马窥探军械,意图谋反,可有确凿人证物证?若无实证,便是诬告!扰乱军心之罪,你可担得起?!』
他语气陡然转厉,将压力反推给李固。
李固心中一凛,『将军!那赵五……』
『赵五只是赵五!』曹洪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固的话,『就像是王司马说你手下私出水门,难不成我就砍了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