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去士兵们后面,无论前线的火力多么强大,也总会有伤员的出现,总会有需要女神恩泽的地方,我们的职责,就在那里!”
她不再去看那毁灭性的华丽烟花,而是毅然决然地迈开脚步,带着她的战斗祭司小队,迎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和弥漫的硝烟,冲向了那片正在上演死亡交响曲的前线。
……
蛇人如同退潮般的黑色海水,来得凶猛,退得也异常突兀。
那令人窒息的嘶吼与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在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的疯狂冲击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渐渐衰弱,消散,最终只剩下零星几声不甘的哀鸣,迅速被沼泽深处更浓重的黑暗吞没。
它们丢下了难以计数的尸体,如同被风暴席卷后遗留在滩涂上的残骸,铺满了军营外侧至沼泽边缘的每一寸土地。
照明弹已经不再升起,只有几处为了清理战场和警戒而点燃的火盆,在微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芒,勉强勾勒出这片血肉屠场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气味,刺鼻的硝烟,浓重的血腥,沼泽的腐臭,内脏破裂后的腥膻,还有皮肉被烧灼的焦糊味……
这味道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踏入这片区域的人的胸口,令人作呕又窒息。
莉迪亚和她的小队终于抵达了胸墙后方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
他们没有看到预想中血流成河的肉搏战场,也没有看到需要她们堵住的巨大缺口。
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群疲惫但士气高昂的士兵,正依托着坚固的工事,警惕地望着黑暗的沼泽方向。
防线前方,是那片由拒马,铁丝网和无数蛇人尸体构成的死亡地带。
伤员是有的,蛇人当中有一些弓箭手,它们射过来的箭矢都是铁箭头,能对火枪兵造成一点伤害。
但是巴格尼亚的战斗医疗兵体系非常完善,一个百人连队有三到五名医疗兵,同时每个士兵身上还有急救医疗包。
可以说,只要不是被打死,或者是极其致命的伤势,圣讨军这边的士兵们只要受伤都会及时得到救助。
莉迪亚带着人转了两圈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要白跑一趟了。
不过就这样回去辎重区,她也不太甘心,于是留下几个人,让他们继续搜查伤员,或者是为这里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后,莉迪亚带着两名祭司继续向前。
在更前面的战场,肯定有人需要祭司的帮助。
越靠近那由拒马和铁丝网构成的死亡地带,空气中的恶臭和血腥味就越发令人窒息。
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浸透了暗红色血液,混杂着碎肉和内脏的粘稠泥泞。
在天空照明弹摇曳的光芒下,扭曲的蛇人尸体层层迭迭,形态各异,无声地诉说着钢铁与火药的无情。
一些被铁丝网死死缠绕的尸体仍在微微抽搐,发出微弱的嘶嘶声,更添几分诡异。
莉迪亚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握紧了手中的橡木权杖和圆盾,翠绿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这片炼狱。
然后,她看到几名圣讨军的重装士兵正站在一段相对完好的铁丝网后面,似乎在进行警戒或者……闲聊?
他们是王子……不,是国王近卫。
他们身上的气质太特别了,以至于远远的,莉迪亚就分辨出了他们的身份。
她本想绕开,但那些人的交谈声,混杂着远处士兵清理战场的呼喊和火盆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地飘了过来。
那内容,却让莉迪亚瞬间停下了脚步,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
“靠啊,这就没了?
老子刚热完身,到现在才捅死仨个小怪呐!”
一个穿着沾满泥浆和血污板甲的玩家,一边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手半剑上粘稠的血浆,一边不满地嘟囔着。
他的语气里没有恐惧,没有后怕,只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扫兴。
“可不是嘛,这怪蛇冲得倒是挺猛,看着乌泱泱一大片,结果全是纸糊的!
后面的兄弟齐射一过去就倒一片,能冲到铁丝网跟前,就他娘只有几头,分都分不过来!”
旁边一个背着燧发枪的玩家接口道,他卸下枪口上的刺刀,对着火光检查着刀尖,似乎觉得上面沾的血还不够多。
“怪太少了啊!”
另一个蹲在地上,似乎在检查一具蛇人尸体的玩家抬起头,语气充满了遗憾。
“这波怪数量看着唬人,质量太次了,我连个精英怪都没看到,全是小兵,亏我还带手榴弹准备好好刷一波呢!
结果,我腰间的十枚手榴弹,连一枚都没丢出去,这些蛇人就跑了。”
“就是就是,策划也太抠门了,好歹给几个血厚点的BOSS冲冲阵啊,这跟割草有什么区别?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擦拭手半剑的玩家把布随手丢在泥地里,语气充满了抱怨。
“不过瘾,太不过瘾了!”
背枪的玩家也把刺刀装了回去,拍了拍枪托。
“希望下一波来点给力的,别又是这种送人头的杂鱼了。”
莉迪亚和她的两名祭司僵立在原地,如同三尊冰冷的石像,三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
莉迪亚紧握着权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圆盾的边缘深深嵌入了她手臂的皮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不过瘾?
纸糊的?
经验值太少?
送人头的杂鱼?
这些轻佻,随意,甚至带着抱怨和不满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莉迪亚刚刚被那场死亡烟花秀震撼到麻木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