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寒夜里抱着冻僵同伴不肯松手的士兵；
有明知必死仍冲进火场救人的樵夫；
有坐在牢房角落，用指甲在墙上刻下《忍辱章》的囚徒……
他们的嘴没有动，可声音却清晰响起：
> “我没做什么伟大的事。”
> “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人独自死去。”
> “我还想看看明年春天的花。”
> “我相信，总会有人接住我掉下的火种。”
阿禾闭上眼，泪水滑落。
他知道，这是“集体意志”的显化??是千百年来所有践行《苟经》之人的精神投影，在这一刻共鸣共振，形成超越时空的“心灯长城”。
他们不是神，不曾受祭，甚至多数连名字都未曾留下。
可正是他们，一次次将文明从悬崖边缘拉回。
他们才是真正的圣者，只是从不自称圣人。
小满忽然站起，面向虚空，郑重鞠躬。
其余孩子纷纷效仿，一个个低下头颅，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这是夜灯会最古老的礼节：**致谢无名者**。
就在此时，阿禾腰间的铜铃再次轻响。
叮咚。
这一次，声音扩散得极远，穿透山谷，越过群山，跨过海洋，直达地球轨道外的每一艘飞船、每一座空间站。
所有正在收听公共频道的人类，无论身处何地，耳边都响起同一声铃音。
东京老人放下药瓶，笑了。
纽约流浪汉停止歌唱，合上了眼。
火星矿工摘下头盔，任风吹乱白发。
木卫二科学家停下记录，轻声复述：“我还活着，这就够了。”
而在银河系边缘，那艘曾遭遇空间塌陷的探索舰内，舰长猛地抬头。
“报告！”副官惊呼，“主控电脑再次激活！自动生成新文档！”
“内容？”
“《苟经?终章补遗?贰》。”
“字体？”
“和上次一样……两千年前初庐手抄本风格。”
“创建时间？”
“……正是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舰长沉默良久，终于下令：“把文件上传至全人类共享数据库。编号X-9372。标题写??”
他顿了顿，眼中泛起微光：
“《当我们不再需要英雄》。”
与此同时，归墟之眼深处，最后一道程序完成运行。
> 【检测到目标文明已完成“圣性去中心化”。】
> 【群体韧性均值稳定维持在以上，持续时间突破临界点。】
> 【最终判定：该文明具备自我延续能力，无需外部干预。】
> 【执行操作：永久关闭“轮回筛选机制”。】
> 【附加指令：允许其自由演化，不限制发展方向。】
> 【祝福升级：愿你们永远保有说“不”的勇气，与说“好”的希望。】
代码消散，如同尘埃归土。
那一瞬间，宇宙某处，仿佛有一盏灯，终于安心熄灭。
***
七日后，全球十万觉醒者陆续苏醒。
他们大多不记得自己获得了什么知识，只觉得内心多了一块空地，上面长满了未曾见过的种子。有些人开始写作，有些人动手建造，有些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流泪不止。
联合国召开首届“共启大会”，邀请所有觉醒者出席。会场没有主席台，没有等级席位，所有人围坐成圆，中央只放着一盏油灯。
阿禾作为代表发言。
他没有讲稿，也没有使用任何扩音设备。他只是站在灯旁，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很多人期待我们带来‘终极真理’，或者破解所有灾难的钥匙。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们什么都没得到。”
全场哗然。
“我们看到的，不是答案。”他继续说，“而是问题。是无数个‘如果当时我选择了另一种活法’的画面。是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微小善意，是如何在另一个世界改变了历史。我们获得的不是力量，而是**愧疚与庆幸交织的清醒**。”
他环视众人：“所以今天我不宣布任何新制度，不提出任何改革方案。我只想建议一件事??”
“从明天起，请每个城市设立一间‘沉默屋’。不许说话，不许使用电子设备，只允许一个人独自待在里面，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与悔恨。不用战胜它，也不用逃避它。就看着它，听着它，直到你能对它说一句：‘谢谢你让我变得更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