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第一次讲课那天……也是这样的雨。”他低声说,“那时你们跪在地上,吓得不敢抬头。现在……你们都站起来了。”
泪水滑过脸颊,却不显悲戚,反似释然。
“我这一生……没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斩过神魔,没统一过天下,甚至连一本完整的功法都没留下。但我教过三百六十个人如何活下去,他们又教会了三千人,三万人,三百万人……”
他停顿片刻,气息几近断绝。
“这就够了。”
雷声轰鸣中,他的心跳停止。
那一瞬,天地仿佛静止。
紧接着,奇异之事发生??
北荒“望春树”一夜之间果实成熟,散发清香十里;
南疆骨笛自动奏响《安魂曲》,十万大山百兽俯首;
东海潮水退去三尺,露出海底古老石碑,上书“恩泽永存”四字;
西域佛塔金顶自行发光,照彻千里荒漠;
昆仑墟积雪融化,溪流重新奔涌,干涸六十年的灵泉再度喷涌!
更有无数普通人,在梦中见到一位白发老人走过村庄,轻轻拂去瘟疫之气,为饥民送去粮种,帮孤儿盖好被角。醒来后,家中病人竟好转,田地冒出新芽,连多年不孕的妇人也开始呕吐晨起。
他们说:“先生走了,可他又从未离开。”
葬礼很简单。
没有棺椁,没有墓碑,只在一棵老槐树下埋下一枚铜铃。每逢风起,叮咚作响,如同上课铃声。
学生们按照遗嘱,将《心灯》一书拆解,分成九篇,分别送往九地学院。每一篇都能感应读者心境,自动演化内容。有人读到的是医术,有人看到的是农耕之法,有人领悟的是治国理念,还有人,在绝望之际,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别怕,我在。”
百年过去,陈长安的名字渐渐模糊。
史书记载各异,有人说他是圣贤,有人说他是叛徒,有人干脆认为他只是个传说。唯有民间口耳相传的故事始终未断:
“从前有个老师,穷得穿麻布衣,却教出了满天下的人杰。”
“他不说大道理,只教你怎么在饿肚子的时候还能挺直腰板。”
“他说,不怕慢,不怕弱,不怕被人踩,就怕你自己认输。”
而在某些特别的夜晚??比如春雷初动、血月再现、或天地异象之时,总会有孩子指着远方说:“快看!那边有光!”
大人顺着望去,往往只见一片黑暗。
可孩子坚持:“真的!是一个老爷爷提着灯,走在路上呢!”
于是人们便安静下来,不再争辩。
因为他们知道,也许那个人早已化作风、化作雨、化作一句悄悄话,在每个想要放弃的瞬间,轻轻告诉你:
“再试一次。”
“你还活着。”
“这就够了。”
千年之后,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坠落在“初庐”旧址。考古队发掘出地下密室,发现一具保存完好的玉棺,棺内空无一物,唯有一卷竹简静静悬浮,墨迹如新:
> **“当我死去,请不要为我哭泣。**
> **要为那些仍在挣扎的人流泪。**
> **要为那些还在黑暗中摸索的手鼓掌。**
> **要为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坚持喝彩。**
> **因为我相信??**
> **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翻开书本,**
> **还有一盏灯愿意照亮角落,**
> **这个世界,就永远有希望重生。”**
落款日期,正是他离世当日。
而在密室墙壁上,刻着最后一句话,字体潦草,似是临终前以指代笔,用力刻下:
> **“此身虽朽,此志不灭。”**
> **“苟住,然后等光。”**
> **??陈长安,留予后来者**
风穿过废墟,吹动竹简轻晃,铜铃微响。
远处,一群少年背着书包走上山坡,手中捧着新版《苟经》,边走边背:
> “吾辈虽微,志存高远。
> 不求成仙,但求不灭。
> 宁做残烛照黑夜,不做骄阳焚苍生……”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明亮。
新的一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