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风缓缓望住对面的‘女’子,“若是换作夏姑娘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被这样艰难的抉择,抛在自己身上,夏以沫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是呀,若换作是她,她要怎么取舍呢?
是牺牲一个人的婚姻和爱情,换得两国的长久和平?
还是不顾一切,拼死一战?
她不知道。
“我不会选……”
许久,夏以沫‘唇’瓣轻启,吐出这样四个字来,一双澄澈的眼眸,这一刹那,却是平静而释然的,“我终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所求的也不过是能与心爱的男子,安安稳稳的过尽一生……这些所谓的家国大事,这些艰难的抉择,所幸的是,眼下并没有发生,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庸人自扰呢?”
顿了顿,夏以沫不由的自嘲一笑,“或许这样说,我真的很自‘私’,但若是宇文熠城真的愿意为我舍弃摆在他面前的与褚良国结盟的大好机会的话,我惟有高兴……”
是呀,当越发的意识到,那个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能错失了多么好的机会,就越发的让她觉得珍贵…… 宇文熠城…… 心里大片大片的淌过那个男人的名字,一笔一划,就像是慢慢的镌刻在她灵魂最深处一般,烙下极深的印记,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随着她的呼吸与心跳,一直活着,就算到死亡的那一天,也会与她一起烧成灰烬,埋在一处,此生此世,都永难磨灭。
阮元风的静静的凝视住她。
面前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她就像是月‘色’下的一汪幽湖,每每在他以为他已经看清她的时候,她就总有新的不一样的一面,展现在他的眼前…… 她是如此的坦诚。
她的喜恶,她的爱恨,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心底所有最真实的想法,都如此毫不掩饰的展‘露’在人面前……她是如此的忠于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肆意而活,这样由心底散发出来的自由,令人如此的‘艳’羡。
亦令人如此的想要守护,想要占有。
阮元风突然有些理解,为何那个一向以冷酷无情而著称的宇文熠城,竟真的会为着她,拒绝与褚良国联姻这件事了…… 面前的‘女’子,确实值得他这样做,不是吗?
而他这样做的结果,亦同时令这个‘女’子,对他更加的死心塌地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阮元风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忽而划过一丝裂痕,好不防备般的狠狠将他击中。
这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如此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阮元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卑劣的念头。
是为着他的妹妹吗?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也是此时此刻,阮元风想要相信的理由。
是呀,为着霜儿…… 想到自家妹妹临走之际,那样凄然而绝望的向着他说的那句话,阮元风心中便是一紧。
为着她,即便再卑鄙,他也要继续下去。
心念既定,阮元风虽抹去心底所有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抬眸,一双凛冽的寒眸,淡淡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嗓音如窗外不知何时飘落的茫茫细雪,带着些沁凉入骨的寒意,说的是,“诚然,宇文陛下肯为着顾念夏姑娘你的感受,而甘愿放弃与褚良国结盟的大好机会,也要取消与舍妹的婚事,这一点着实令人感动……”
男人语声稍顿,像是给对面的‘女’子,一个缓冲的时间,好让他接下来说的话,能够确保被她完全听清,“但夏姑娘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离国真的陷入战‘乱’,需要他人相助之时,宇文陛下该怎么办?”
阮元风嗓音极淡,极平静,就像是此时此刻,从一张削薄‘唇’瓣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是再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夏以沫却是听得心惊,只觉‘胸’膛处蓦地咯噔了一下,就像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块千斤巨石,陡然从天而降,狠狠砸落进她的心底,将那里原本蕴着的一切美好与平静,在一刹那间,尽数打破,尽数搅‘乱’,好不防备的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若离国真的陷入战‘乱’,需要襄助之时,宇文熠城该怎么办呢?
夏以沫亦不由的问着自己。
可是,遍寻心底,突然之间,她却完全找不到一个答案。
若真有那么一天,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终究帮不到他呢?
意识到这一点,夏以沫只觉心口一窒,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压在五脏六腑之间一样,挤迫的她几乎有点喘不上气来。
而抛出这个问题的阮元风,似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男人语声疏离而寡淡,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般,“不知那个时候,宇文陛下,是否会后悔,当初没有把握住与褚良国结盟的机会呢?”
耳畔回‘荡’着从男人口中吐出的那一句,“不知那个时候,宇文陛下是否会后悔……”
,夏以沫听到自己如被人狠狠揪着的一颗心,重重沉坠下去的声音。
他会后悔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后悔,今日选择了她,而放弃了与褚良国联姻的大好机会吗?
夏以沫不知道。
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可能。
一刹那间,夏以沫只觉心痛如绞。
只是想到那样的可能,已经让她如此难过。
若真的发生了,她又该当如何呢?
心底一刹那间,掠过大片大片的苍茫。
夏以沫完全不知所措。
阮元风静静的望住她。
他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面前‘女’子一双总是澄清透亮的眼眸,此时此刻,那不受控制的流泻而出的阵阵慌‘乱’,那样的惶‘惑’与害怕,就像是陡然‘迷’失在丛林中的小孩子一样,令人如此不忍。
阮元风只觉心底突然掠过丝丝未明的情绪,他不知道那是些怎样的滋味,却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而起。
很奇怪,也很奇妙。
令阮元风不自禁的想要探究,想要了解的更多。
“连夏姑娘自己都不敢肯定那个答案吧?”
收回落在面前‘女’子身上的冷冽视线,阮元风平静的指出这样的事实。
他不带半分感情的嗓音,令夏以沫不由的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男人,然后复又垂下眼眸,瞳底却是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仿佛也透不出来,“是呀,我也不知道,若果真有那么一天,宇文熠城会怎样想,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