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岳霆从怀里取出一张保存极好的地契——
“立卖契人武清县税课司巡栏吕秀辰,因需银赴任申城,今将祖遗宅院一所,坐落于菜市口西铁门胡同南头路,四进院落……受契人:陈顺安。”
陈顺安眉梢微动,不语。
岳霆笑道:“这些年来我万隆碓房跟陈兄颇有误会,黄东家吩咐了,务必要让我来赔罪。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郑仕成做事颇不地道,好在因果报应轮回不爽……现在的黄东家也对陈兄颇为敬佩,还请陈兄收下此物……”
陈顺安深深看了岳霆一眼。
老实话,他还打着要不要悄悄除掉岳霆的打算,甚至前两日晚上,还偷溜着去了他家一趟,提前踩点。
就连这位新任职的黄东家,陈顺安连他家几口人、鸡犬有几只、经常从哪条街巷经过、什么时辰出手便于毁尸灭迹……
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看有无必要了。
但没成想,岳霆和黄兴居然如此有诚意,居然专程送大宅子来了!
这地契陈顺安瞟了一眼。
瓦房十二间,厢房六间、游廊九条、垂花门一座……
几乎算是四进院落中的顶配了,还紧邻着菜市场,取了闹中取静的意味。
这可不仅仅是多少银子的事,这等宅子可抢手得紧,一般都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圈外人想买,那可得大出血不可。
只是……
陈顺安又有些遗憾。
你这宅子没池塘、没水榭啊!
送礼没送到陈顺安的心坎上!
陈顺安也算是有故土难离的家乡情怀,不愿轻易搬家。
麻烦。
“多谢岳兄好意……”
陈顺安摇了摇头。
岳霆见状,心底一沉。
这是,做不了朋友了么?
自己这该如何朝黄东家交代?
“不过陈某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忽然,陈顺安话风一转。
“哦?陈兄请说!”岳霆眼前一亮。
“实不相瞒,在下之前误入荣园育婴堂,唉,一时心软,又是送水送粮的,可那么多张嘴,便是陈某是金塑的身子,又吃消得住几年?”
陈顺安叹了口气,道:“不知黄东家愿不愿意资助一二,替荣园育婴堂……”
“陈兄放心!日后荣园育婴堂的粮米油盐,我万隆碓房包了!”
岳霆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过是区区育婴堂,百十张幼童少年郎的口粮,万隆碓房家大业大,岂会在乎这点?
而且,这粮米油盐可是得月月供应,那不等于荣园育婴堂成了万隆碓房和陈顺安之间的纽带,能频繁走动,联系?!
好事,这是好事!
岳霆又跟陈顺安寒暄几句,眉飞色舞,立即神色匆匆转身告辞。
看着岳霆远去的背影,陈顺安目光深邃。
有位伟人曾说过,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话同样是圣朝的安身立命之道。
如果,万隆碓房真如他们表现得,这般识趣的话。
推门入院,见婉娘正俯身侍弄药炉,小砂锅咕嘟作响,药香弥漫。
钱能养人,陈顺安更能养人。
如今的婉娘,得了陈顺安各种滋养,肌肤日渐白皙,显得越发袅袅婷婷,风情万种起来。
光瞧外貌,几乎辨不清几个月前,她还是个皮肤黝黑,粗糙磨人的农妇。
尤其是自从陈顺安在市集上,订购了十全药膳,一日三餐已无需婉娘操劳。
就连婉娘那双手,都变得如玉笋般纤细白嫩起来。
也能让婉娘更专注投入自己的药理研究之中。
陈顺安提了提手中高粱红大螃蟹,笑道,
“婉娘,拿去蒸蟹,放些大姜……”
话语戛然而止,婉娘有些兴奋的转过身来,那对饱满胸脯几乎破缎而出。
婉娘手中还握着几根被药液浸泡得发黑的银针。
“哥儿,我又学会《宝命全形论》中的一种针刺之法,有助脏腑经络运气,你快脱了衣服,让我扎扎!”
陈顺安顿时脸色发苦,只觉后背隐隐作痛。
“婉娘,使不得,不是昨日刚来了吗?我这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