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爷南巡时,偶感头疾,群医无策,还是钟元单凭一剂散方,便药到病除,被破格提拔入太医院供职。
而钟元此人也有怪癖,一生极少收徒,相貌轩朗者不收、想入仕做官者不收、资质愚笨者不收。
而作为钟元御医的关门弟子,这位买水的主顾,地位之高、人脉之广,无用多想。
也难怪连林守拙都为其这般上心。
陈顺安点头道:“我晓得了。”
林守拙没有多说,对于老陈的为人,他还是放心的。
月光阴晦,潮湿江风从山坳后窜出来,又钻入裤笼里,凉飕飕的。
林守拙回头,看向那只大黑蛇消失的方向。
“阪野津渡附近,怎么会冒出如此妖祟?往日里顶天了也不过堪比二流武者!”
林守拙心中凝重,猛吸一口旱烟,星火快速吞噬烟草,将其燃烧殆尽。
林守拙这才心事重重的从鼻中喷出一对白龙,心底暗忖,
“看来得找周青前辈,再借点人手过来,把这头妖祟除掉才行。
否则,他日老陈送水,我怎能放心?”
……
到了阪野津渡,众人直奔大药房。
这大药房也没招牌、名字,就是个坐北朝南的大铺子,门脸房处在街角,在整个武清县都颇具威名。
基本不看病,只卖成方和膏药。
专给县里县外许多的药铺、私局供货。
大药房提前就收到林守拙一行人,今夜送水的讯息。
早早派人前来接应,明火执仗,强人无数,还有二流好手端着硬弩强弓。
“林兄,听闻你终于破境一流,真是可喜可贺。”
从门房走出一位方鼻大耳,须髯浓密的中年人,颇为热情的朝林守拙寒暄一二,率先将其引至药房。
陈顺安多看了此人一眼。
此人实力不错,论气息还要比林守拙强上一筹,也是名积年的一流高手。
想来也是,这大药房能做下这么大的生意,吃下这车八宝汞,没点厉害人物也镇不住场子。
陈顺安几人在药房外稍稍等了下,有类似管事的角色,看到陈顺安这个生面孔,上前盘问几句,也就退下。
左右强人,包括那些暗哨,也朝陈顺安身上打量几眼。
记下陈顺安的模样、气息。
“好了,搬水进去。”
片刻后,林守拙走了出来。
众人也不含糊,取桶放水,动作熟稔,腿脚轻便。
陈顺安挑了两半桶八宝汞,跟着众人一道进了药房。
药房内的格局颇为复杂,一步一景,每间房都是玻璃窗,遮着素绢书面当做挡子,端得洋气。
没走一会儿,浓郁药材和丹药香味,弥漫而来。
陈顺安眉头一皱,他从这股香味里面,嗅到了一些古怪的腥臭味。
跟上半夜,遇到的那黄皮子、大黑蛇有些相近。
隐隐的,陈顺安还听到从脚底,传来野兽般的哀嚎、嘶鸣声。
陈顺安心底一跳。
这大药铺,难道在抓妖祟试药,甚至杀妖炼丹?!
走进一间类似炼丹房的精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一位位身穿素衣的医师、学徒,神色匆匆,穿梭其中。
有握杵舀药的,有搅动药膏的,也有掌风控火的。
磨药的碾子、研药的钵、沥药的锅、蘸蜡皮的木质水盆……种种工具,五花八门,分门别类。
而跟印象中的鼎状、葫芦状炼丹炉不同。
此处的丹炉呈宝塔状,底部丹灶内有熊熊大火燃烧着,上中有各种大小不一的小室,明堂堂的有粘稠药液在其中沸腾、升华。
炉壁通红发亮,陈顺安从丹灶面前经过,寒毛都似被烤焦。
所有人都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各司其职。
恍惚间,这炼丹房居然给陈顺安一种前世生产流水线的既视感。
“把八宝汞倒入这边。”
林守拙指着丹灶旁边,垒土砌砖而成的水池说道。
陈顺安卸桶倒水,目光留意到不远处,灯光昏暗中,有两个被竹席半遮的大铁笼。
他似乎看到什么,瞳孔骤缩,面露惊愕之色。
便见大铁笼中,分别关押着一头背甲青黑的鳌龟和一只跪伏在地,枝状角杈被割断的花鹿。
两妖气息奄奄,散发浓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