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想代娄晋鹏,问孙玉成一句,我们的道士团呢?
当初无定真人入城,不是还大张旗鼓欢迎过,怎么没有发挥作用。
绝境之下,孙玉成又唤来卜元子和蔺仁相商,蔺仁大着胆子劝谏,可以向孙庚摊牌。
而卜元子站在气运角度,又能给出什么建议。
最终还是要夺回兵权,统合龙气,才能殊死一搏,否则领着几千败兵去夹击周军,只是自寻死路。
于是孙玉成领兵上阵,亲自冲杀,几度要打回自家祖宅,结果孙庚手上不只有叛军,还有郡望孙家养了多年的死士。
眼看天色越暗,孙玉成甚至已经嗅到十五里外,战场上的血腥,仿佛看到北安城破的那天。
无法直接强压,他只能选择蔺仁的建议,和孙庚摊牌。
孙玉成拒绝了所有护卫,在得到允许后,方才在一众敌对冷漠的注视中回到家族祖宅。
曾几何时,他还是孙家注定的继承人,可现在居然反目成仇,连家丁都是握刀以对。
偌大的家族祠堂,只剩父子二人。
“我娘还好吗?”
“她居于后宅,很想你,不过你放心,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父亲动手吧,百年郡望至今日境地,总得有一个牺牲。”
“唉,何至于此……”
谁也不知道这对父子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走出来的是孙玉成。
整座北安城低沉的气运都激荡起来,一丝丝殷红的血色,融入土黄色的龙气内。
九尺龙蛇朝着东南方向发出尖锐嘶鸣,嗜血昂扬,之前被龙鲤压制数天的低迷消失不见。
“此战若胜,诸君与我共享荣华富贵,此战若败,我与诸君共葬黄土!”
孙玉成身披白色孝服,双目泛着血丝,带着全城最后完好健全的万余衙军精锐,疾步出城。
天边最后一缕落日余晖暗澹,仿佛在宣示东南战场的结局。
然而任凭孙玉成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加入战斗,但城外周军就是他需要跨过去的第一道坎。
留守北安大营的是周柏的亲卫统领屈志,他带着最精锐的五百亲兵,组织民兵青壮充当主力。
这样是城内,一直发现不了异常的原因之一,每有信使来往或者小股军队试探,都会被屈志坚决歼灭。
“统领,怎么办,孙玉成亲自领兵,看来是要去正面战场参战啊。”亲兵营中的基层军官马上找屈志拿主意。
“大人打吧,我们民兵也不是吃素的,至于那些没训练过的倒是不用上战场。”有民兵队长嚷嚷着就要请战。
屈志面色镇定,摇摇头道:“青壮先撤,留三千民兵,主公有过交代,能尽量削弱援军就行。”
“放他们过去,我们只缠住后队!”
孙玉成见大营紧闭,也没多想,刚好验证其中乃是伪装的空壳子。
既然他们不敢战,也能节省点时间。
不料,刚等他率领大部分衙军急行而过,屈志带着亲兵营,宛若尖刀直接截断后队。
人数不多堪堪两千,与营寨中涌出的周军缠斗在一起,双方短时间难分胜负。
若是孙玉成现在选择回头,一定能剿杀屈志,甚至击破大营,取得更大战果。
然而真正决定北安郡归属的决战,不在这里。
“大帅?”
“不管,全军加速进发,道官先行一步,通知娄将军坚守。”
……
东南战场,血肉横飞、武器交错、呐喊声震天动地……整个战场上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两军唯一还有光亮的地方,只有各自的中军大旗所在,那里是指挥中枢。
参战的士卒都是朝着对方火光方向冲去,却也在全力守护自己这边的火光,火光熄灭,就意味着中军覆灭。
说来夜色对于娄晋鹏来说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夜色愈浓,他手下的兵就看不到己方的惨状,还能坚守自己的岗位。
“什么?大帅方才出城?!”
中军所在,戒备森严,每个守卫都是娄晋鹏亲自挑选的悍勇之辈,杀气凛然。
本来在这种环境中,来送信的无定门弟子,就憋闷无比,法力怠惰。
面对刚刚还在指挥万军厮杀的娄晋鹏,更是差点被肃杀军气压得喘不过气,如何能回答。
好在娄晋鹏和卜元子交流过,对于这些略懂一点,命令身边亲卫散开点,才让信使回话。
“城内刚经历一场大变,老帅和大帅……如今大帅振奋士气,或有哀兵之力。”
“无论孙家、节度府,亦或是我们无定门,这次都是全部压上,您一定要坚守。”
不等信使说完,夜鸟惊飞,各方的传令兵就接连送来军情急报。
“报,敌将高虎领骑兵连穿三营,后军粮草辎重被毁,侧翼溃败!”
“伏魔军压进,孙将军请求支援……”
“报,有敌军小股精锐,身披重甲,直插中军而来,孙将军请您暂避。”
娄晋鹏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暴起,这就想要直取他首级,未免太小看人!
再也不顾什么仙凡之别,他一把扯过道官信使:“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速报大帅,半个时辰不到,就请他为我收尸。”